
這種要命的天氣,又濕又冷。
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每條肌腱神經都已結成冰塊,因為連敲打鍵盤的手指關節,感覺都聽得到冰與冰磨蹭的銳利聲音,脆脆的。而浮上螢幕上的字也彷彿要等解凍似的,用比原來慢五倍以上的速度,不怎麼甘願的現身。
現在要聊的事,也是許多年前的某個冷到無法動彈的二月中旬某夜晚的堅固記憶。
像是被植入晶片似的,一碰到類似的景象,會馬上毫無保留的開啟「Slow Motion」按鍵,無理由的撥放起來。
若干年前,當時不滿18歲的我,在一家叫「電梯」的咖啡館打了一個月左右的零工。(在這種店工作,常引起誤會。可想而知,很多同學會問:「為什麼唸文科,卻能在電梯公司上班的原因?」)
嚴格說起來,「電梯」應該算是Bar,而不是間Café。
不要說連咖啡機都沒有,連一顆咖啡豆也找不到。老闆面試的時候,開場白也明確告知:「這 是 間 酒吧。」(肯定句)
在那工作滿月告別,正是2/14~2/15的過渡午夜。日期、氣候、溫度都一樣低的周末時光。
這間酒吧,是當時很流行的「約會店」。不過,即使當時才剛成年,也很清楚這只是被應召站利用成類似「驗貨」的會客室這樣的功能,而不是什麼男女邂逅的甜蜜浪漫聖地。
另外,「電梯」也有另外的超級暱稱:「Hell to heaven」(所謂:下地獄入天堂)。真是貼切形容。
因為,本酒吧的入口是一小到可怕的地下停車場私車用電梯,只不過已不載車很久了。一般來說,沒有陌生人會想到這居然是酒吧入口,因為,一看就覺得是給「車用」的,毫無疑問。
換句話說,來這Bar的,不會有陌生人,不僅沒有,來的都是有特殊目的的熟客。
好,為什麼會想起這店呢?主要是因為,每年二月份一到,所有的商業宣傳幾乎都鋪天蓋地的告訴各位,「Valentine’s Day」一定要如何如何,二月不夠看,日本人居然還發明了三月續攤的「白色情人節」。於是幾乎是被迫的總要想起這個Bar在這一天發生的不知如何是好的驚悸。
另一個原因,是跟前陣子超級火熱的紀錄片「Searching for Sugar Man」有關,我不但上電影院看了,還破了10年的首例,索性買了DVD收藏。
現在到了和老闆同樣年齡的自己,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當年送我的藍調唱片,不是來自南非的歌手,而是只在自己偉大亞美利堅共和祖國賣了六張唱片的Rodriguez大叔。
然而,很讓自已驚訝的是,這個情人節午夜。天寒地凍的,居然馬不停蹄的湧進數量驚人的男男女女,忙到都快讓我想請病假回家休息了。
幾乎是準時公車似的,五分鐘就得按下電梯,讓這些寂寞芳心的臨時情侶下來面對面。
畫面完全不記得了。
可是老闆幾乎是設定了背景配樂似的,反覆的放著【Cold Fact】這張專輯⋯⋯。
好了,接下來,電梯還是應接不暇的停不下來,反覆唱第N次的《I Wonder》的時候,老闆粗暴地大吼:「別放電梯下來!」
只不過,電梯還是下來了,下來的是便衣和制服警察。
塞滿了人的地下室,Rodriguez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卡在唱:「I wonder how many times you been had
And I wonder how many dreams have gone bad
I wonder how many times you had sex
And I wonder do you know who'll be next
I wonder I wonder wonder I 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