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談起音樂時,洋溢著熱情、眼神透露出自信,滔滔不絕地提出自己的見解與看法,是我認識薩克斯風手謝明諺十多年來最深刻的印象。從出國求學前的青澀、學成歸國後開始建立自己的方向、參加台中薩克斯風大賽奪冠,到現在成熟地展現他的第一張作品,明諺在音樂路途上的腳步始終未曾停歇,
在這張專輯中,你強調是以歌(Song)為主要考量,而非曲(tunes)。可以把這個概念再深入和我們分享一下嗎?這張專輯裡,又有哪些作品是你覺得最符合你這樣的概念呢?
對我來說,一首作品給人最大的印象是旋律。有時候爵士樂手的創作,其旋律會強調技巧的展現,或是具有相當複雜的線條。但是這樣的旋律線反而給人的印象不如簡單直白的旋律來的深刻。例如像薩克斯風手John Coltrane大部份的作品,就都具有如歌一般的旋律。所以我這次所選的作品,都是在旋律表現上比較強的。其中,我覺得《Firry Path》、《Moonflower》和《Above the Clouds》是尤其具有如此特色的作品。
談談你的團員吧。為什麼你會選擇他們來詮釋你的作品。
簡單來說,我們有許多共同的音樂經驗。我認為曾經待過的地方、曾經聽過的音樂都會形塑我們的音樂風貌。而我們有許多在歐亞大陸上,生活及音樂的共通經驗,所以我覺得我們在音樂美學的品味會比較接近。並且,在專輯錄製之前,我們彼此之間也有許多的合作機會。而最終,我想他們對我的作品的理解和詮釋都是充滿自由而又適切於我的想法的。
你提到了歐亞大陸的生活和音樂經驗。那在歐洲求學的過程中,你覺得歐洲的爵士樂有什麼樣的特質對你產生了影響?或是在音樂的靈感上,你有什麼爵士樂之外的素材來源?
相較於美國音樂家多數比較直來直往、抓到一個律動就開始衝的特性,蠻多歐洲的音樂家是比較「慢慢來」的,特別是節奏組的詮釋方式,而這樣的特質對音樂來說會有很大的彈性空間。你可以在音樂走向上有很多選擇,看是要發展旋律,或是乾脆就隨著律動前進,對我來說比較自由。而在這張作品中,有不少音樂的靈感或是方向,是來自擁有歐式美聲的比利時鋼琴家Diederik Wissels,或是靈性而富精神層次的薩克斯風手Jeroen Van Herzelee。在比利時求學時,他們的音樂算是蠻主流的顯學。爵士樂之外的話,我想一些動畫電影例如宮崎駿、聖鬥士星矢等的配樂,也是我音樂的靈感來源。
專輯中有幾首曲子有相當有趣的安排。例如兩首沒有鋼琴的三重奏,一首是《Brown & Gray》,另一首是《2 Up, 1 Down》。可以和我們說說這兩首作品的特別之處嗎?
《Brown & Gray》其實是從鋼琴家Bill Evans的創作Blue in Green中發想而來。在節奏上是採用六拍,節奏組的表現則刻意給他們不同的方向。Martijn的貝斯是比較固定的行進,而Sebastiaan的鼓則有比較大的詮釋空間。我自己的吹奏是先以即興作始,在樂曲中自由穿梭,最後才將主旋律交代出來,而旋律的編寫則有些二度音程的概念。我覺得這首曲子在沒有鋼琴的加入時,聲音會比較乾淨而透明。
《2 Up, 1 Down》則是在聆聽薩克斯風手John Coltrane的專輯【One Down One Up】發想而來。那時候對Coltrane玩一些大三度轉調和augmented scale的概念很著迷。旋律採用許多augmented的音程,和聲則是隨後配上去的。
《Light Years》這首向吉他手Pat Metheny致敬的作品,名稱上會讓人想到Metheny在2013年初的專輯【Unity Band】中的開幕曲《New Years》,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性嗎?
其實這首曲子完成的比較晚,大概是在2013年的年中。在曲子上我想像了一些Metheny可能會彈奏的音符,把它們轉化進我的作品中,表現Metheny作品的熱情和帥氣的感覺。而由於在曲子完成前沒多久剛在一場音樂會中演過《New Years》這首作品,就想要採用一個類似的title來當我的曲名。
那像《It Was A Rainy Afternoon》有些自由即興的部份,Martijn的貝斯在這邊的彈奏也讓和聲很有流動性。關於這首作品,有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地方?
這首曲子是比較意境式的,強調氛圍。我在專輯的錄製過程給團員們很大的發揮空間。我會先告訴他們曲子大概的方向,而如果他們覺得應該用什麼方式走到那,我會放手讓他們做。再來,我覺得對一首樂曲來說,巨觀性的整體感很重要,不能只想到片段的節奏、旋律或是自己的即興內容。其實這首曲子在專輯中發展的比較快、比較點到為止,但是如果在現場,應該可以放得更開,在發展的時間和空間上可以更多和更深層。但是我覺得我們在整體感上建構的挺好的,有清楚的讓人感受到曲子的意境與氛圍。
我覺得這張專輯的封面和包裝設計,和一般的爵士作品也很不相同,可以和我們聊聊製作和設計的過程嗎?
其實我覺得這張作品包含音樂、攝影和詩三個創作的題材。音樂當然就是我寫的作品。攝影的話,取景的森林是我去明池玩的時候,覺得那裡很美,就邀請年輕新銳的攝影師陳藝堂協助拍攝。專輯封面所看到的一些化學實驗器材,代表音樂從無到有的產生,彷彿是種實驗出來的魔術般。至於詩的話則是邀請詞曲創作者林理惠來創作。音樂、攝影和詩可以各自看成獨立的藝術作品,我想為爵士樂專輯的設計上帶來不一樣的東西。
和明諺談音論樂,你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卻會浸潤在他對音樂自然流露的熱情中。【Firry Path】是他在台灣爵士樂壇踏下的第一個足跡,相信隨著時間,他的腳步必然會愈踏愈穩,帶給樂迷們更多精采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