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識得寂寞,你就識得鈴木常吉

你如果識得寂寞,你就識得鈴木常吉
馬欣
馬欣
全世界書寫寂寞的人這麼多,但日本無論音樂與文學一直自成一格,他們的寂寞狀似很輕盈,像路燈下的小蛾、上班族加班後路過的關東煮攤、看起來很年輕但不知為何有點憔悴的背影、從便利店外面看裡面的一絲人工溫暖…,那樣服貼地吻合著台北人的寂寞,「有什麼東西一點點錯置了呢?」這些問號在你呼吸的空氣裡也感覺沒有重量,有一天,卻因為一點小事讓你大哭了出來,就像這樣庶民似的寂寞,「你應該可以自己處裡吧?」社會大眾彷彿這麼回音,瞬間你就被擄進人群裡。這時代如果不聽鈴木常吉,從他歌聲裡想像心中的「深夜食堂」,誰也沒辦法在都市如光海的霓虹燈下取到暖的。 常哥的歌曲魅力很有趣,他的歌有著古早味的那卡西、因感情生鏽後仍強力轉動的心、邊唱邊念的口吻、即使便宜酒精也能被催眠的甘之如飴,歌詞更是活在街道裡、在冬季的棉被裡無意識的低語,讓所有周圍的人事物代替你發言著,於是其中的情感敢放肆地奔騰,你終於可以在他的敘事中找到安全的藏身處,讓他唱著脆弱的你原本多想愛著這世界。【望鄉】第一首《看的到海的坡道》一把老吉他,唱著對父親的思念,兩個人曾經駐足過的坡道,如此直白,生活細節都有了毛細孔,跟著他某種零件快鬆弛掉的聲音,迎風抖擻,勉力地唱著,愛的力道竟然就跑出來了。 《鴨子》在手風琴的伴奏,鈴木老詩人開始唱著:「你從門鎖壞掉的房間,踏了出去,今晚你在哪裡唱歌?」滄桑撲過來,他那有酒精滋潤過的歌喉又唱得如此溫暖,每首歌都隱藏著現實的暗影,但他堅定地唱著每個討生活的人的信念。在鈴木長吉的眼中,所有題材都可以入歌,沒落的小鎮、從工廠裡出來走向日暮的情人、小人物的頭上那點雲彩,《鉛的軍隊》裡器樂刻意不協調的和搭,交織出扭曲的軍歌,暗喻著童話裡繡掉的「錫兵」戰後的惡夢,多年後仍在哭號著。《在水中的女人》則是意境非凡,空中的鳥與水中的草的對話,火車與田蛙各自對流浪有不同的定義,輕快的節奏,雙方都寂寞,但各安其命,班鳩琴忽遠忽近,田埂的香氣都飄散出來了。 鈴木常吉的歌是夜裡的火柴,一劃出來就是一場小人物的夢,一首《在寂寞的時候》唱著:「在寂寞的時候,泡個澡吧…在寂寞的時候就去睡吧。」他吉他緩緩地,像河流般唱著生活,你於是覺得溫暖了,那吉他像狗的陪伴一樣;簡約的和絃打轉著,他的尾音則溫柔地倒退著。這大叔以說書人的靈魂在唱歌,你如果識得寂寞,你就識得鈴木常吉。
馬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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