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巨擘與舊金山的傳奇之夜-談Flamenco吉他大師Paco de Lucía

吉他巨擘與舊金山的傳奇之夜-談Flamenco吉他大師Paco de Lucía
林華勁
林華勁
在今年的2月25日,西班牙的flamenco吉他巨擘Paco de Lucía在陪家人到墨西哥渡假時心臟病發猝逝,享年66歲。消息傳出,世界許多愛樂人莫不痛心,對於這位大師的早逝紛紛致哀。他的葬禮上,數百人冒雨前來他的家鄉Algeciras送他最後一程,顯示他在西班牙人心目中地位之崇高。 一般咸認Paco de Lucia、歌手Camarón de la Isla與另一位吉他大師Tomatito是影響20世紀後半flamenco音樂發展最深的幾位重要人物。其中,Paco和Camarón在60年代末開始長達約十年(1969~1977)的合作,他們共同錄製的9張專輯被視為是flamenco現代化的重要里程碑。Paco為flamenco吉他帶來許多新觀念。彈奏上,他一改傳統將琴尾置於右大腿並以右手環抱的持琴姿勢,而採用將右腿翹起置於左腿上、琴身重量則主要落在右腿的方式,解放了左右手的速度。而許多右手技巧的開發上,他也有卓越的貢獻。 70年代中後期,Paco的音樂提升了樂器演奏的地位,原本在flamenco表演佔重要地位的歌(Cante)與舞(Baile)的戲份反而大幅度下降(註1)。他嘗試將諸多元素融合在自己的作品中。現在在flamenco音樂中已成常見編制,來自秘魯的cajón(木箱鼓),是他率先引入,以補強他的音樂中所需的強力節奏樂器聲響(註2)。而傳統flamenco幾乎不曾得見的非洲打擊樂器如conga與bongo,以及電貝斯、薩克斯風、長笛等樂器,也在喜愛爵士樂與各種世界音樂的Paco的努力下成功地結合在flamenco音樂中。雖然有部份flamenco基本教義派的樂迷怒責他的「背叛」,但是他將flamenco推向世界舞台的貢獻確是無人能出其右(註3)。 Paco對爵士樂的熱情除了樂團編制以外,更反映在他的和聲運用與即興手法。而不意外的,他也和許多傑出的爵士音樂家有精采的合作錄音。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當屬與John McLaughlin和Al Di Meola共組的吉他三重奏。這個超技組合的吉他三重奏發起人實際上是另一位爵士搖滾吉他先鋒Larry Coryell。但Coryell不願意參加美國的巡演,而改由Al Di Meola入替。他們在81年與83年分別錄製【Friday Night in San Francisco】和【Passion, Grace & Fire】兩張經典之作,並且96年重新聚首錄製【The Guitar Trio:Paco de Lucía/John McLaughlin/Al Di Meola】。其中,震撼度、渲染力最強的,當屬現場錄製的【Friday Night in San Francisco】。 這是場輪指與彈片(pick)的火力對決。雖然Paco曾在訪談提及和這兩位爵士即興高手同台演出讓他倍感緊張,但他展現了絕不遜於McLaughlin與Di Meola彈片速度的手指速度、精準度與音樂性。第一首《Mediterranean Sundance/Rio Ancho》是由Paco和Al Di Meola各自的創作串接的組曲。兩人以類似爵士樂中「trade」的方式輪流交替solo,各展絕活。Paco拿出許多他著名的法寶,例如他在3'43-3'48的節奏樂句及7’03-7’12中「phrygian #3」的經典樂句,和Al Di Meola以模進(sequence)為主的快速樂句相輝映。樂曲在兩人從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中疊砌,到最終同時運指如飛、音符如機關槍的子彈般蜂擁而出攀升到最高潮,在群眾的歡迎鼓掌聲中畫下句點。 《Short Tales of the Black Forest》是唯一Paco缺陣的作品,但另兩位吉他手展現了火力對決之外的一抹幽默感,在演奏中引用了頑皮豹的主題。《Frevo Rasgado》這首巴西音樂家Egberto Gismonti的作品則由McLaughlin和Paco共同詮釋,McLaughlin雖也以技巧聞名,但顯然地較Al Di Meola有更多旋律性的思考,伴奏方面則較沒有Al Di Meola的侵略性。三位高手共同競技的《Fantasia Suite》和《Guardian Angel》雖不若前面的曲子節奏強烈,但更在炫技外顯現他們細膩的一面。 這個傳奇的舊金山夜晚佳評如潮,被譽為是「空心吉他的大勝利」、「最棒的空心吉他現場音樂會」,也是迄今無人能及的吉他三重奏。但Paco並未佇足在這個光榮的時間點,隨後與西班牙致力融合爵士與flamenco的薩克斯風手Jorgé Pardo共組的六重奏專輯【Sólo Quiero Caminar】、和鋼琴大師Chick Corea合作的專輯【Zyryab】等,都是他持續在音樂版圖擴張的印記。近年來Paco演出已大幅度減少,呈現半退休的狀態。現在驚傳噩耗,不啻令人十分扼腕。然而,Paco雖已逝去,但他努力不懈挑戰自己的精神,以及所留給世人的音樂遺產,將永遠令人懷念。 R.I.P. Paco de Lucía! 感謝佛朗明哥/爵士吉他手劉雲平老師以及佛朗明哥吉他手洪暢宜老師協助補充: 註1:在flamecno中最重要的是歌手。原本吉他與舞者都是用他們的方式來替歌曲伴奏,只是Paco傳統脫離的彈奏方式,大大提升了吉他獨奏的精彩性。 註2:Flamenco的節奏基本上是用compás(循環節奏,類似拉丁音樂中的clave)來解釋。以樂器來說,吉他的節奏、舞者的腳步與擊掌(palmas)都可以做出compás。據說Paco手指的彈奏速度太快,其他樂手跟不上拍子,所以用cajón來代替。其實就算是沒有cajón,光是擊掌跟腳步聲就可以很熱鬧了。 註3:Paco在小時候的神童階段,是彈奏早期佛朗明哥三大吉他手Sabicas、Ramon montoya及Niño Ricardo的作品為主,直到碰上Sabicas本人給了他建議:「你應該彈出自己的音樂」。這記當頭棒喝,讓Paco隨後發展出充滿個人特色的音樂,和Manolo sanlucar與Víctor Monge Serranito為同輩的三大吉他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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