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堂 x 楊大正：一彈一唱 共譜燦爛時光

他們關係緊密，份屬翁婿，合作無間，意氣相投，創作上都懷抱著對台灣鄉土的情感。自認不是藝術家的兩人，分享和 「藝術家」合作的火花。早在2013 年楊大正和鄭宜農結婚之前，他和丈人鄭文堂的緣分就開始了。 楊大正（以下簡稱楊）：鄭導以前在 The Wall 開一家「切」咖啡館，我在那表演，常常吃泡麵，會看到鄭導的電影海報，他三不五時會出現，我們沒交談過，他穿一件襯衫，不太笑就常坐在旁邊，好像在想事情，看起來很恐怖！到2007年合作電影「夏天的尾巴」我們才認識。 鄭文堂（以下簡稱鄭）: 我比較早知道他。我會去台下聽他們演唱， 底下大概50 個人，這一卦音樂人， 樣子很廢很魯，不知道過什麼生活？ 音樂滿好聽的，我拍「夏天的尾巴」就用滅火器的《Pass Away》，後來請他來現場幫忙收音， 後來混音、作曲，一部接一部。

(當年廢廢的楊大正唱《Pass Away》)

楊：鄭導滿照顧我的，那時候玩團賺不了什麼錢，開銷也滿大，坐車去表演是倒貼的，真的有一餐沒一餐，鄭導有機會就會交給我， 讓我練習，真的可以說是衣食父母。 楊：他會把電影影像的調性抓出來，比如說導演寫一些形容詞給我，我說導演可以隨便唱隨便哼，不用告訴我怎麼唱。比如說「燦爛時光」要寫一首女主角送給男主角的歌，他說，你想像一艘航向遠方的船，靠腰這是啥？ 這是自由啦， 格局要大。這題很難，真的寫超久，我想破頭，大概想了兩三個禮拜，真正「拍」一下靈感來，是短短十分鐘就寫完了，超快的。

(楊大正為《燦爛時光》寫的主題曲「航向遠方的船」。)

楊：我家住五樓，我爬到三樓的時候，第一句旋律就出來了，「自由就像一陣風」歐這個對！我開始用跑的，跑了兩層樓，門打開以後，東西用丟的， 吉他拿起來， 就寫了， 超順的，我的手稿很少修改， 一氣呵成寫完，馬上寄給導演看。 鄭: 他有說是爬樓梯的時候， 突然想出來的， 我說你給我多爬樓梯一點。這跟拍戲一樣， 有沒有一下就知道了。 楊：我們合作一向都滿順的，因為我可能不太敢頂撞他。（哈哈哈） 鄭: 我在想應該跟這個有關。音樂人很難搞呀！早期我跟李宗盛合作，那時拍廣告，我還不敢太囂張，他那個臭屁！ 拿出來他說好聽，你就只能收了，回去一聽果真好聽。後來我輩份大了，也有點經驗，跟音樂人合作要改東西齁， 你不能說「感覺不對」，這樣講他會錯亂，要拿出demo要舉實例，怕變成copy，可能還要哼一下給他聽。影像是很具體的， 拿出來看就知道，音樂想像空間很大。 鄭: 所以不能講衝突，也沒啥衝突。我跟鄭宜農（鄭文堂女兒）合作，衝突還比較大！ 就音樂人的個性呀。大正說做音樂有服務的性格，李宗盛的調子就不是服務性，是以他為主。 楊：影像服務音樂叫做MV，音樂服務影像叫做配樂， 這是主角配角的差別。

(楊大正替《菜鳥》寫主題曲「十字路口」廣獲好評)。

鄭: 宜農有種...... 挖馬恩災，我有時覺得她看法很尖銳，比如說她對影像的堅持，甚至是比較硬的。所以創作者本身的個性是有關係的。 楊：她喜歡比較新的拍攝手法，鄭導是捕捉情感派的，和她喜歡的影像風格會有落差， 她會想做一些比較「利」比較「怪」的配樂，可是跟影像可能沒有辦法很match。 鄭: 她的影像感很強，剪接師很喜歡用這樣的音樂來剪接， 因為很方便、充滿想像力。坦白說，她是受到專業人士讚美的，比如說，就有攝影師聽到她的配樂後說願意到處介紹她。

(鄭宜農除了替《菜鳥》寫插曲也客串演出。)

楊：她的配樂感比我還準。我們兩個其實沒辦法一起工作，個性和看的東西不太一樣。例如我們分開看「菜鳥」，各自抓出需要下音樂的段落，再做筆記、分工。有一兩個月她會霸佔電腦，有想法就寫，很粗略地下，一些必要的段落她沒想法我就會主導。她真的比較藝術家，她下完之後，midi 東西、拍子不準她也不管！反正後續技術性的東西，換音色啦混音啦就我做。 鄭: 做工的他去做。 楊：我就是防火牆！昨天看完「菜鳥」我接到一通電話，鄭宜農就霹哩啪啦火燒很大，她說「哪有那麼多配樂？這樣很俗！我就是音樂不要那麼滿！」跟我發了一頓飆。我是覺得服務嘛，導演有他的想法，想讓觀眾比較好進入情境，我可以理解。 鄭: 我是導演，這件事情我承擔。她就是藝術家性格，我們從事一樣的工作，我當然做自己覺得好的，但我性格上沒有那麼pure偏藝術家性格。 楊：我有時會思考，如果我更像藝術家，創作會不會更好？ 可是好像是性格問題，沒辦法。 鄭: 她有時候罵我就會寫在個人臉書，我就會看到，就「好，收到了」（嘆氣）。我承認音樂下得比較滿是事實，我想要電影大眾一點，我跟宜農、大正合作也講得很白，他們倆都接受到，可能宜農在某個程度就忘記了，回到藝術家。其實也不是衝突，是她自己發飆。

(鄭宜農主演《夏天的尾巴》)

楊: 她昨天也很好笑，她說「怎麼從頭到尾都是音樂，無時無刻沒有音樂！」我想這太誇張了吧。（有跟她說這段話？）我沒說，平息她怒火就是給她罵，等她飆完。 鄭: 其實某種程度我們性格很像，創作也比較接近，我們沒那麼藝術家性格。我常會自問， 我如果是藝術家，錢就砸下去了。大正背景跟我不一樣，我從小窮怕了，拍片預算我很細心，因為賠不起。我還記得我去宜蘭當文化局長，上班第一天記者訪問我，在電影上有什麼專長？我說從來不超預算，沒騙你。 楊：我常看那些很藝術家的人， 我都會很想打他們，就是「你要拿我怎樣」的任性！ 我還真不能拿他怎麼樣， 我每天都會遇到藝術家耍任性。（你還跟藝術家結婚了）對啊， 真的。 公視《燦爛時光》2015年12月28日晚上8點，在公視首播。 更多精彩內容請看LET’S MUSIC音樂誌12月號 誠品、墊腳石等書店，博客來（連結）、金石堂（連結）、讀冊（連結）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