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音樂 / Billboard 首位「黑人鄉村女王」Beyoncé 以全新專輯《Cowboy Carter》致敬黑人鄉村音樂史

放眼當今樂壇，流行女王 Beyoncé 堪稱 21 世紀最具威望的在世黑人女歌手。從 90 年代由 Destiny’s Child 起家，單飛後憑眾多優秀的個人音樂作品，在各大國際級頒獎典禮上屢獲殊榮，加上其獨到的美學觸覺和市場頭腦，令自家品牌及公司管理同樣有聲有色，影響力從樂壇延展至時尚以至商業領域。Beyoncé 果真無負「Queen Bey」之美名。

惟真正的皇者，追求的可不是獎項和商業成績認證，而是懷抱更前瞻和宏大的願景——即將於 3 月 29 日發行她的回歸三部曲之二：《Cowboy Carter》，不僅是 Beyoncé 首度以鄉村音樂（country music）推出專輯，同時她還渴望透過這種在其家鄉德州 Texas 最著名的音樂風格，回溯自身成長點滴之餘，亦重述在漫長的音樂歷史中，黑人如何塑造了今天的鄉村音樂風貌，將隱藏於樂韻背後的精神發揚光大。

空前佳績見證新專輯實力

作為當今流行指標，Beyoncé 擅長掌握流量密碼。剛於今年 Super Bowl 黃金時段播出的電訊公司廣告中，Beyoncé 半開玩笑：「他們準備好，可以發新歌了。」，隨賽事結束後，她就於 Instagram 緊接釋出第八張錄音室專輯、主打全新鄉村音樂風格的《Cowboy Carter》宣傳預告，以及兩首單曲〈Texas Hold ‘Em〉、〈16 Carriages〉，即時引爆網絡熱話。

而〈Texas Hold ‘Em〉僅以四天佳績即空降 Billboard 單曲榜第二名，再攻佔冠軍位置，既成為 Beyoncé 音樂生涯第 13 首冠軍單曲，更令她成為史上首位以鄉村音樂拿下 Billboard 冠軍的黑人女性。

驕人成績使外界格外期待《Cowboy Carter》。自從 2009 年，Beyoncé 跟經紀人父親 Mathew Knowles 分道揚鑣，親自打理個人的音樂事業以來，她擺脫了少女時期的偶像風，朝向更成熟洗煉的歌姬路線，不斷提昇作品的藝術性，透過《Lemonade》、《Homecoming》、《Black Is King》等專輯和歌曲，積極關注黑人的日常處境及文化，也為女性、LGBTQ 和人權發聲。

那怕沿途處處挑戰，像 2024 年第 66 屆格林美獎頒獎典禮上，她的丈夫、饒舌天王 Jay-Z 就趁獲頒「Dr. Dre Global Impact Award」（全球影響力獎）的機會，借得獎宣言護妻，「她（Beyoncé）獲得的格林美獎項比誰都多，卻從來未曾獲得『年度專輯』的認可。即使是以你們的標準，這也是不合理的事。」

復興被忽略的黑人文化

今回《Cowboy Carter》，亦是 Beyoncé 有意「用作品說話」，對種種現象作出最強而有的回應。

首先，《Cowboy Carter》作為回歸三部曲的第二章，本身就承載不少寄意，這系列作品乃是 Beyoncé 在過去三年疫情高峰期完成的創作，在全人類深陷恐懼和不安時，她強調希望運用音樂創意，「建立一個可以實現個人夢想，也讓自己能夠稍微逃離這段對世人來說，都感到害怕的日子。」同時也讓人可以放心感受音樂，安全且沒有謾罵仇恨的環境。

其次，底氣十足的 Beyoncé 用了「文藝復興」作為首部曲的主題，有志運用個人巨大的文化影響力，重新讓世界看見黑人在音樂史上被忽略的貢獻和價值。《Renaissance》以 House 舞曲作為專輯核心，探討黑人的舞曲歷史和酷兒引領的舞廳文化，同名巡演「Renaissance Tour」更於全球錄得了 5.79 億美元的收入，可說空前成功。

第二部曲，Beyoncé 回歸位於美國南部的家鄉德州，以這裡的多元文化體驗，則為扭轉世人對黑人和鄉村音樂的誤解，讓人期待繼文藝復興之後，《Cowboy Carter》將以什麼主題將鄉村音樂呈獻給世人。

話說，2016 年 CMA 鄉村音樂頒獎典禮上，Beyoncé 跟鄉村團體 The Chicks （前名 Dixie Chicks）演出個人的首支鄉村音樂單曲〈Daddy Lessons〉後，曾飽受樂迷炮轟沒資格唱鄉村音樂，而這些爭議令她發現，大眾對黑人鄉村音樂和牛仔文化，存在相當強烈的誤解和成見。

音樂裡理應黑白無界

若探究美國鄉村音樂的源頭，歷史學者和人類學家常會對準德克薩斯州、亦即 Beyoncé 家鄉出發。

19 世紀，因着二次大戰和美黑戰爭等事件，鄉土和西部音樂在民迅速成長，而德州和一帶的油田，由於可提供穩定及報酬優厚工作機會，吸引了無數人前往工作，並在夜裡到酒吧消遣，藉由關於農村與城市﹑家與遷徙及過去與現在間的關係的鄉土和西部音樂來排解壓力。

這歷程中，黑人音樂中的聲音變聲和風格上的特徵，例如裝飾奏唱（melisma）和藍調音符，又被應用其中以幫助歌者以歌傾情，大大啟發和形塑了這種音樂的風貌。

及至 1970 年代，鄉村音樂發展成為一個巨大的產業，其觀眾群延伸至年輕人與中產階級，來自傳統的南方及白種勞工階級聽眾也成為重要的聽眾基礎，也愈來愈多白人音樂家、巨星和藝術家參與其中。

即使時有白人和黑人就鄉村音樂作出不同互動性的合作，但隨時代演進、樂壇產業營運、品牌塑造等因素，黑人跟鄉村音樂的關係表面上也漸淡化，過去那些幫忙建構「鄉村」概念的黑人藝術家們，既默默被歷史隱藏，鄉村音樂的起源更被市場定調為「白人音樂」，與當時黑人主導的「種族音樂」藍調、爵士等做出區隔。這些歷史遠因和背景，致使 Beyoncé 那次演出招來無妄之災。

事實上，近年鄉村音樂獲得大量注目，就算是流行音樂人也無視種族或音樂類別分野，紛紛跨界去開拓鄉村音樂的種種可能性。

先有 Lady Gaga 2016 年的專輯《Joanne》一改平常瘋狂的形象，轉向純樸的鄉村風情，以真摯的嗓音演繹向她姑姐致敬的歌曲。亦有黑人饒舌歌手 Lil Nas X 的〈Old Town Road〉以擅長的 Trap 結合鄉村元素，藉由描述一位牛仔獨自橫越老城小路，寄寓自己追夢的清苦與迷惘；90 後新世代鄉村歌手 Luke Combs 的流行榜冠軍作品〈Fast Car〉，乃翻唱自80年的黑人民謠女歌手 Tracy Chapman 的代表作，通過直白詩意的歌詞、低沉苦澀的嗓音，吐露弱勢的非裔女性所面對的生活困局。

從 House 到鄉村，第三部是⋯⋯？

觀察着同業對鄉村音樂的心意、外界對黑人跟這樂種的不解，Beyoncé 深知最有力回應否定或誤會，就是繼續拼勁去做好自己想要的音樂，「隨着你一次次地獲得勝利，你可能開始注意到人們花費了極大的精力試圖摧毀你的成就，盡量不要讓這些影響你。」她又相信，「未來 10 年甚至是 20 年，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有部分取決於你。」因此在三部曲計劃中，她才會決心運用《Cowboy Carter》和早已不可同日而語的身份和影響力，直接回敬當年登台被評論攻擊。

《Cowboy Carter》現已推出的兩首單曲〈Texas Hold ‘Em〉和〈16 Carriages〉，各有意思：前者靈感取自「德州撲克」，Beyoncé 請來鄉村音樂人 Rhiannon Giddens 採用鄉村樂經典的斑鳩琴，配合輕快的節拍和簡潔內容，展現美國西方、南方牛仔特色，瀟灑邀請觀眾放下煩惱，一起加入鄉村音樂的饗宴；至於後者，有人推測歌名「16 節車廂」或象徵 Beyoncé 從 16 歲起踏入樂壇，從此開始了個人在音樂事業、家庭相處和成展課題等方面的探索與掙扎，讓聽眾感受成功如她，人生也有煩惱，這種毫不掩飾、毫無保留的情感表達，恰是鄉村音樂最動人之處。

無怪乎，歌曲一出就創下紀錄、成為史上首位空降 Billboard 鄉村單曲榜冠軍的黑人女歌手。

距離新專輯發行日子漸近，叫人期待細聽 Beyoncé 其他曲中心事，甚至早已開始好奇——當《Cowboy Carter》印證了「三部曲」形式發行專輯的傳言，那麼最終章《act iii》將走甚麼路線？例如，曾深受黑人音樂家影響的「搖滾樂」，會否是選擇之一？真要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