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城 - 聲子蟲

午夜城 - 聲子蟲
陳玠安
陳玠安
乍聽聲子蟲,會以為「又是」另一支後搖團來著。說實話,那些緩飆大規模,音牆堆疊,對我這輩而言(聽Mogwai或G!YBE長大)多少已有點無感失去好奇。台灣玩此類型音樂的青年不少,事到如今,後搖滾這樣的事情,對我而言,往往直覺決定一切,感情只要可以投射,不管曲式長短,不管歌名叫什麼,不管是否用了合成器或管弦樂,其實尋求著的是一種「好聽」──未必悅耳,也不一定是旋律線,但歌曲中一定要有能打動自己的部分,再不然,就是技術得到位到沒話講。 聲子蟲給我的印象,是一支對編曲精心構思,器樂間聯繫夠緊密的樂團。若問說,錄音與製作到底到達多高的水平,我沒有把握做定論,但這張【午夜城】喚起了那過往對於後搖滾榮光的興奮與期待。在甜梅號和八釐米天空之後,好一陣子沒有這樣珍貴的感覺。而說真的,有時候這樣的樂團出現,還蠻撫慰的。 我的認知裡,一隊後搖團往往已經被預設了某部分,其實跟流行歌曲一樣,也有AB段,A段要漸層,B段要爆炸,中間安插來個極吵或極安靜的outro,這些幾乎成了公式。要求樂團超越窠臼,努力的不符合這些預設,其實也沒必要──標新立異就怕弄巧成拙。我很希望後搖滾可以有一些部分,是超越情緒,直接透過音樂,不隱蔽與聽者溝通。現場演出做到這點相對容易,但在渲染力之外,專輯表現上難度是很高的。因為大家似乎都知道你要玩的是什麼,那麼,樂團抉擇自我狀態表述的部分,就很重要。 聲子蟲懂得醞釀。你可能會說,哪個後搖團不會醞釀?這點的確沒什麼好解釋,只是事情都有分等級層次。【午夜城】給出的醞釀感有一種特別:令人安心。就算音樂內容不出所料,但作出一張叫人聽來四平八穩的專輯,絕對比想像中來得困難。第一回聽當背景音樂,感覺裡頭有從容的特質;仔細聆聽,驚覺他們居然可以如此沒有包袱,沒有硬撐,沒有勉強,不刻意逃避後搖滾的氣息,但也勇敢的試圖在氛圍的醞釀上抓住鋪陳,環環相扣;他們深知醞釀的藝術,於是不求衝刺,不耍弄高潮,不吊人胃口,來了就是來了,還沒就是還沒,你我都聽得出來。醞釀的背後總有期待,但說真的,我不覺得轟炸是必要的;迸射固然亮眼精彩爽快,然平靜自在的行進,更是藝術。有前戲,高潮才會來得更顯珍貴。聲子蟲沒有破格,十四分鐘的曲式只是剛剛好的一場凝視,如今我想要在後搖滾裡找尋的,是這樣的東西。就像,無意間找著了一件不潮不炫的舊褲子,穿上它,很欣慰知道什麼是屬於自己的舒適。
陳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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