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音樂 / 未發表歌曲才是神髓!米津玄師大碟《LOST CORNER》尋回想象力
有覺得米津玄師去年在創作上有點虛脫嗎?尤其在創作《蒼鷺與少年》主題曲〈地球儀〉過後,他自己也在訪問說真的拼盡渾身力氣。幾年來寫過許多動畫或電視劇主題曲,還有許多廣告主打歌,也不是說不動聽,但總覺得缺少了豐富的故事性。
2024 年 8 月,米津玄師的第 6 張專輯《LOST CORNER》終於面世,距離上一張大碟《STRAY SHEEP》已有 4 年之久,不僅包含大量主打歌,更是米津在經歷多年的創作沉澱後,再次迸發出深度情感的代表專輯。
〈がらくた〉對破爛兒的同理與溫柔
在許多人眼中,爛銅爛鐵就是不值一瞧的垃圾,在米津看來,莫論是人是物,就是壞掉也有他的自身價值。〈がらくた〉(破爛兒)這首歌的靈感來自於他童年時常聽到的廢品回收車廣播,那抑揚頓挫的一句:「電視機、電腦、家庭電器,什麼都回收,壞了也沒關係」,一開始讓米津感到一絲寂寞,試問誰會想要壞東西?當然是完好無缺最討好啊。直至米津去年爲電影《LAST MILE》創作主題曲時期,遇上好朋友陷入精神低潮,儘管周遭的人都覺得他壞掉了,那位朋友仍然堅持:「我從不覺得自己壞掉。」其後再補充:「但即使是壞了,那又如何?」朋友的話深深觸動了米津,促使他反思破碎與救贖的概念。「我們都深深明白到,社會對被刻上壞掉烙印的人或物,是如此冷漠,是很困難,要是可以試着說:『即使壞掉了也不緊要』我覺得那會有多好。」
副歌唱到:
例えばあなたがずっと壊れていても(儘管你一直壞掉)
二度と戻りはしなくても(再也不能回復原狀也好)
構わないから 僕のそばで生きていてよ(不打緊,就待在我身邊活下去吧)
どこかで失くしたものを探しにいこう(我們去某處尋找失物吧)
どこにもなくっても(就算哪裏也找不到)
どこにもなかったねと 笑う二人はがらくた(笑着說「哪裏也沒有呢」的我們都是破爛兒)
溫柔的旋律與歌詞,傳達出即使在破碎中,我們依然可以找到繼續前行的力量。此外,副歌中唱到「尋找失物」,也直接引伸到大碟同名歌曲〈LOST CORNER〉(失物認領處)。
〈LOST CORNER〉慢慢找尋人生失落的一角
人生也是一個尋找自我的旅程,當然期間我們偶爾也會迷路。米津曾透露在去年完成宮崎駿電影《蒼鷺與少年》主題曲〈地球儀〉過後元氣大傷,感覺自己再也回不了過去的創作狀態,在音樂途上迷了路的他,感慨人越是長大,難免有越多的事情再做不來,莫論是物理上抑或精神上也好。於是他嘗試換個角度思考:與其力求要得到什麼,不如先來肯定一下自己將會失去什麼吧。逐漸他想通了:人生與其是爲了獲得而生存,倒不如接受就是因爲失去才生存,心情也因而豁然開朗。受日裔英國作家石黑一雄的小說《別讓我走》啟發,米津在〈LOST CORNER〉一曲中,寫下了自己的答案。
《別讓我走》故事講述一群被培育為器官捐贈者的複製人小孩,如何探索自己的存在意義。故事中的「失物認領處」代表了被遺忘的地方,孩子們相信在那裏就可找到他們失去的一切:記憶、希望和自我,成爲孩子們堅持下去的精神支柱。就像這羣早注定消逝的小孩,米津決定豁然面對人生每個缺失,就算在成長中途忽爾失去了什麼也不打緊,因爲它們都不曾消失,一直待在失物認領處,等待自己一天把它領回來。
探しに行こうぜマイフレンド(我們去尋找吧,朋友)海が見えるカーブの向こうへ(向著那能看見大海的轉角前行)
焦らないでなるべくスロウで(別著急,儘量放慢腳步)
風の凪いだスピードで(隨著風平浪靜的速度前進)
なあきっと消えないぜ(你看它們一定都不會消失)
目に映るもの全て(映入眼簾的一切)
煌めく愛も嘘も傷も全て(閃耀的愛也好、謊言與傷痕也好)
まあそれはそれで(算罷,這樣也挺好的)
這段歌詞彷彿是米津在與自己對話,也在與每個迷路中的聽眾對話,那種豁然開朗,笑着面對人生的每個轉角,也許就像歌詞所說,面對蘊藏無限可能未知的大海,只要不著急緩步前行,我們終可找到心中遺失已久的答案。
〈マルゲリータ〉與〈YELLOW GHOST〉米津玄師的情色哲學
米津玄師筆下描寫性愛的歌曲可不少,除了粉絲們人所共知的〈MAD HEAD LOVE〉與〈クランベリーとパンケーキ〉(蔓越莓與鬆餅),一直以來還有許多歌曲,歌詞也暗藏玄機,有如透着薄紗的隱喻,讓粉絲們猜得心癢。米津在訪問中透露新專輯裡也有兩首色氣滿滿的歌曲:〈マルゲリータ〉直譯是「瑪格麗特薄餅」,繼〈蔓越莓與鬆餅〉後又一首以食物比喻性愛的歌曲,今次寫的是有性無愛的床伴關係,米津在訪問中透露一直很喜歡前 BiSH 成員 AiNA THE END 的磁性聲線,特意找她來合唱此歌。歌詞中描寫的薄餅飄着危險又誘惑的香氣,融化後的芝士是如何引人入「性」,吃飽滿足慾望過後,卻立刻變得無聊頂透,速食的現代男女關係:
ワンタイムドキドキ(One Time 心跳不已)
トゥータイム飽き飽き(Two Time 叫人厭倦)
どれもこれもただ物足りない(我倆都不過是未滿足)
(「Two Time」一詞有背叛、出軌的意味)
大碟另一首作品〈YELLOW GHOST〉是米津打從一開始便打算以「性」作主題,描寫「禁忌的肉體關係」的歌。「YELLOW GHOST」是綠黃色多肉植物「春峰錦」的別稱,花語是「想再見你」。在全力思考「何謂性愛?」這命題過後,米津以如詩歌般的優美歌詞,配以輕快電音編曲,展現爲世所不容,既無力又難捨難離的不倫之戀:
宙を舞い海に落ちていったあの花(半空飄落到海裏的那朵花)
いつまでも消えない腕の痣(手腕上的痣永不消失)
死体みたいに重ねた僕らの体(我們的身體猶如屍體般交疊)
最後くらい笑ったままさよなら(起碼到最後也笑着告別吧)
〈POST HUMAN〉AI 的迷人可愛和恐怖
《LOST CORNER》限定版「破爛兒盤」中,隨碟附送一隻破爛機械人。米津看着覺得可愛,決意爲它寫一首主題曲,於是成了創作〈POST HUMAN〉的契機。
米津在訪問中表示對 AI 一直感到好奇,小時候已憧憬這樣的未來會在何時降臨。時至今日已有各種 AI 聊天 APP 出現,接觸過後讓米津百感交集:這既可愛又奇妙的存在,當中也予人不安的恐怖感:「我想寫出那種恐怖與可愛並存的感覺,於是思考如何達到這效果,最終決定以『不可信的敘述者』這角度來嘗試創作。」歌詞中的「我」看似純粹向人展現依戀,一路聽下去你會察覺到,也許這傢伙才是問題的根源,就是這個「後人類」把世界弄得一團糟:
ルルル歌えます 火器も刃も希望とあらば扱えます
(嚕嚕嚕我會唱歌 要是你希望我也會用槍械與刀劍)ルルル笑えます あなたが思う以上に 凄いでしょ
(嚕嚕嚕我會笑 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厲害是吧?)
ねえどうして怖がっているの
(喂,爲什麼要害怕?)
もう一度話しておくれよ(再一次跟我說話吧)
僕の手は冷たいよ(我的手好見冰冷)
でもここまで来たよ頭を撫でて(但既然事已至此來摸摸我的頭)
日が昇るまで絵本を読んで(日出前也給我唸繪本吧)
あの家屋はもう壊れてしまったけど(雖然那棟房子早已破掉)
這首歌也成了我在整張專輯中最喜歡的歌。看着隨碟附送的機械人,聽着這首充滿末日感覺的歌,這種蒼涼感,正好跟逐漸轉涼的入秋氣溫配上了。